我们会在没有黑暗的地方再次相会

在我心中倾盆而下的雨

*凑友希那 x 户山香澄

*搜了一圈后发现之前没人搞过这对....那么我将这对命名为友澄/Minatoyama

 

凑友希那在高一那年的绵延夏日里被列进CIRCLE的常客名单,六月和七月都是炎热潮湿的梅雨季,淅淅沥沥的大雨不知疲倦地下,路边的积水一厘米接一厘米地往上叠加。友希那在不久前急匆匆地从中学毕业,一从升学考试的压力中解放出来,她立马想起父亲的辉煌过去和那些让他退出乐坛的烦心事情——这个不再提起音乐的家庭要靠她来拯救,命中注定。然而在LIVEHOUSE泡了一整个夏天,可以组成乐队的同伴迟迟不见,反倒是几个工作人员跟她熟络起来。每每友希那推开玻璃门进来,正值班的员工就露出亲切的笑容,调侃似的道上一句“等你很久了”。对于其他人他们通常只说“欢迎”。这时候友希那便按照惯例要一瓶胡椒博士,用冷淡的表情来维护自己作为十六岁少女的最后一点矜持。

 

见过了无数形形色色的音乐人,友希那想要组建乐队的欲望越发强烈。加入别人的乐队或许可行,但她不习惯受人牵制,到了最后还是要单飞。曾经有一支她很看不上的乐队邀她入伍,被断然拒绝。友希那有一回相中了一个弹吉他的女孩,然而隔天她们乐队的主唱直接像黑社会老大似的把她拦在街头,语气凶狠地威胁她不要随便挖人墙角。经历了那档子破事后,友希那就下定决心要自己组一支乐队。青梅竹马今井莉莎一整个暑假都在LIVEHOUSE对面的美甲店里看时尚杂志,友希那怕她三分钟热度,心想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不拉她来弹贝斯。

 

在CIRCLE外的咖啡厅和商店街的假日活动上,凑友希那先后两次碰上户山香澄——随处可见的初三女生,中产家庭出身,有兄弟姐妹,念家里人青睐的中学,将来要升早就敲定的女校。头上梳着的两个发角很可爱,像猫竖起来的耳朵一样,摸上去软软的,足够以假乱真。据她所说,本意是要梳成星星的形状。

 

友希那喜欢她摸上去很舒服的头发,也能容忍她像小狗一样黏人的性格,但她的缺点很明显,装作看不见也不行。知道友希那在搞乐队后,她就死缠烂打地想要加入。香澄总是说:“我可以和学姐一起演出!”友希那最初只是一笑而过,后来听多了那些话,她连笑都不笑了。就和七岁小学生在作文里写“我要当宇航员”一样,户山同学背负不了一个词汇背后的沉重含义。不能当真的童言无忌,不可信,也万万不可放在心上。

 

组乐队的事情迟迟未果,友希那于是在暑假的空闲时间与香澄玩起了恳求与拒绝的游戏。香澄很是认真,不仅选好了乐队练习的场地,还给未诞生的乐队列出了候选队名的名单。然而那些东西友希那自己早已定好,所以她如旧无视香澄的执着,仍把她的行为当成小孩胡闹来对付。后来友希那不得不认真起来,是因为香澄又一次被严词拒绝时,露出了那种小狗在被踹了一脚后才会浮现的伤心表情。就像你收留了一条被人多次抛弃的流浪狗,你给它温暖、让它放下警戒,然后趁其不备对着它狠狠踢过去。一种只能在被伤害了无数次的人的脸上才能看到的表情。虽然那可能只是户山香澄惯用来使人愧疚的小把戏,但在那一瞬间,友希那动摇了。

 

大雨滂沱的午后,友希那约香澄在CIRCLE的休息区见面。户山香澄一如既往来得很早,她要了罐装的低浓度梅子酒(小屁孩用来装成熟的好工具)和草莓味哈根达斯冰淇淋,装吉他的琴盒贴在大腿边稳稳地放着。凑友希那不急着开口询问,也不忙于戳破和平的局面,她瞟了一眼那副崭新的琴盒,选了靠窗的位置缓缓地坐下来。为了照顾这位脾气倔强的中学女生,友希那又主动向工作人员点了一盘红豆抹茶蛋糕。

 

香澄神色凝重地咽了口唾沫,先是拿起盛放着点心的托盘,然后又小心翼翼地将其放下。再三犹豫后,她开口了:“我想用实力向您证明自己。”

 

“实力”。多么好听,多么令人头晕目眩的词汇啊!友希那在此刻想起父亲,想起唱片公司量产的那些庸俗却卖座的歌曲,想起那些红极一时的乐队和落败了的时代。证明什么?又是要向谁证明?户山同学,你一定会后悔。你不能向一个甚至不能证明自己的人证明自己。

 

从LIVEHOUSE出来后,结果完全在友希那的预料之中。她们配合得非常不好,香澄明显没有多加练习,所以总是不合时宜地出错。正因这样,友希那反而松了口气——要是香澄真的通过了考验,她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。抱着玩乐态度的人、想要蒙混过关的人、不够认真的人,哪怕进了乐队也只会一事无成。

 

户山香澄什么都不懂,不懂音乐、不懂乐队、不懂如何背负责任也不懂牺牲与奉献的真正含义。她好年轻,在年轻的同时又那么自由自在,没有任何要去达到的使命,大把时间可以用来浪费或者努力。她要念一所好的高中,将来考一所好大学,也许毕业了就工作,又或者继续读研究生。她才刚刚十五岁,不该因为一时的脑袋发热就断送了自己的人生。

 

“你看,现在的你完全没有资格和我站在同一个舞台上。音乐不是过家家或者开玩笑,只是想要逃避学业的话,去KTV唱歌会更加轻松哦。”友希那看向天花板上的方格瓷砖,以避开香澄的视线。

 

“我知道....但我却还是奢望着能够待在友希那学姐的身边。”

 

“你放弃吧。”她轻声说着,用的却是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。“比起搞乐队,你还是想想怎么考上市里的重点高中比较好。你的家人会为你骄傲的。”

 

“那种事情我根本就....."

 

友希那没有让她把整句话说完。“我从一开始就抱着为音乐牺牲一切的心情歌唱。为此我要找到跟我一样的人组成乐队。户山同学,你没法做到不带私情地为乐队付出一切。你现在根本没有这份觉悟。”

 

“等到你有了牺牲一切的勇气,那时候你再来找我吧。”

 

“我可以牺牲一切。”香澄用前所未有的坚定语气说道,但友希那并不领情。

 

“为了什么?为了音乐,还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心?”

 

“我愿意为.....”

 

又是那个表情。又是那种无辜的、楚楚可怜的、只属于受害者的表情。友希那一面为自己的苛刻感到愧疚,一面为自己的无能感到厌烦。她不想要伤害户山香澄,不想要伤害这个喜欢黏着她、一口一个“友希那学姐”的女孩。尽管性格争强好胜、绝不服输,但她实在有太多做不到的事情了。无论是替父亲参加音乐节也好,还是让香澄不受伤害也好.......

 

在郁闷的情绪溢出眼睛之前,友希那推开玻璃门,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。像是电视上的田径运动员一样,她迈开双腿,在夏天炎热而又干燥的风里无拘无束地跑了起来。温暖的雨滴沿着头发的缝隙渗入头皮,被打湿的睫毛模糊了视线,花花绿绿的雨衣简化成形状各异的色块。户山香澄趔趄着推开玻璃门,带着一把撑不开的伞从店里追过来。她喊着友希那的名字,一声比一声热切,一声比一声绝望,然而从未得到过任何回应。友希那气喘吁吁地向更远处奔去,映入眼帘的景色接连不断地交替着。呼喊声渐渐微弱。不知过了多久,香澄的身影和声音都消失不见了。

 

友希那停住脚步,只能慢慢地调整呼吸,而不敢再做其他任何多余的事情。一旦去回想刚刚发生的所有事情,这具疲倦的躯体就会变得沉重到再无法依靠精神来支撑。夏天的雨把一切都浇得失去了方向。除了在她心中倾盆而下的大雨,整个世界空无一物。

 

那个失落的雨天之后,在很长一段时间内,凑友希那没有再见到户山香澄。

 

到高二的暑假,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。友希那组建起了自己的乐队,每天都将大量的时间用于练习,生活的重心永远是实现自己的梦想。她把每一天都过得忙碌而充实,就连假日也不肯松懈。在这样高压强度的训练之中,她总觉得自己没有闲心理会与音乐无关的一切。然而到了夏天的梅雨季,凑友希那总要想起一年前的那场闹剧,想起户山香澄脸上挥之不去的阴翳,想起她的欢笑和聒噪,想起那一声声被大雨吞没的呼喊。

 

Roselia在七月的下旬演出,时值一年中固定的雨季,小小的LIVEHOUSE里挤满了人和湿答答的雨伞。友希那深吸一口气,准备唱作为压轴曲的BLACK SHOUT。也说不准是幸运还是不幸,她举起话筒的那一瞬间,瞟到人群的最后一排那两只像猫耳一样显眼的发角。这个发型最近有在年轻女孩中间流行起来吗?耳中观众的欢呼声渐渐低了下去,取而代之响起的是淅淅沥沥的雨声。在她心中倾盆而下的雨。

 

演出结束,友希那随便找了个借口支开乐队的其他成员,然后以可以达到的最快速度挤出人群。户山香澄站在靠近角落的地方,那双漂亮的紫罗兰色眼睛里映着大厅吊灯的橘光,像星星般熠熠生辉。

 

“友希那学姐。”

 

“户山同学。”

 

“好久不见呢。差不多有一年了吧?看来您现在已经实现了自己的梦想。”

 

“离最终目标还远着呢,有好长一段路要走。你是来看演出的吗?”

 

“我还能为了别的什么出现在这里吗?就算我说想要加入您的乐队,您也绝对不会允许吧。”

 

“这也没办法,Roselia不需要更多成员了。”也许你需要我,但现在的我并不需要你。友希那抿紧了嘴唇。

 

“不考虑招募一个拉小提琴的吗?没有小提琴手的乐队不算真正的乐队。”

 

“一般乐队里是没有小提琴手的。老是说些莫名奇妙的胡话,都上高中了你还没改掉这一点。”

 

“友希那学姐总是这么纵容我的话,我可能一辈子都没法改掉了。”

 

“最后倒变成是我的过错了。”

 

“啊,要是那时候您不出现在我面前,我就能够继续安然浑噩下去了。如果最初我们没有相遇的话,就没有后面这讨厌的一切了。”

 

“跟我相识让你十分后悔吗?”

 

“不是的,只是我以后很可能再也不会出现在您面前了。想到这一点我就觉得很伤心。”香澄悲哀地叹了口气,拿起放在门边的折叠雨伞,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。

 

友希那犹豫片刻,最后追了上去。

 

“如果想要组乐队的话,我可以给你介绍合适的人选。不想为音乐付出一切也没关系,自己的乐队只要玩得开心就好。”

 

“并不是乐队不乐队的问题啊,学姐。从一开始就不是。”

 

“我只是.....想要待在你身边而已。”

 

她在雨幕之中转过身来,露出了那种只能在被弃之人脸上看到的表情。从她的眼中倾泻而出的,是纯粹到极致的痛苦与渴望。

 

“我,户山香澄,愿意背叛初心、唾弃生命。只要您愿意把爱献给我,我就能够为您付出一切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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